浙江兴贩古玩业，一种是大商家开店铺收购，叫作“行家”；一种是走街串巷用小本钱做小生意，叫作“古董鬼”。

嘉兴有个张古董，每天弄个几百文钱收购古董。有一家富人打开大门，一个小婢女拿着一个灰色石鼠换糖吃。张古董便向卖糖人买下了这只灰石鼠，花去了百文钱。到了晚上，那些“古董鬼”便聚集在茶馆里，各自拿出买到的古玩，互相品评一番。张古董拿出灰石鼠，说：“这是灰玉，值一串钱”。张古董回家后，就用灰水泡煮，用布袋装着米糠去搓洗，过了几天，那只鼠玉色洁白，二眼正红，光华闪烁，出自天成，并不是人工嵌进去的。张古董大喜，就找来木匠用紫檀木做了个底座，用楠木做了个盒子，修饰十分精致，向行家出售。行家出五十两银子，张古董不肯买，询问这灰玉的产地以及两眼通红的原因，行家也回答不出来。

    张古董听闻苏州有人识得，但在苏州询问结果也没有人知道，都说玉色极佳，不知灰鼠来历。张古董只好托付商家寄卖，只身回家。当时有相国为守孝回到苏州，孝满复官后，四处寻觅进贡的古玩。一天，他路过这家铺子时发现了这只玉鼠，便进店索玩，询问玉鼠来历，价钱多少。店家回答说这玉鼠要价很高，相国回答：“如果是真品，价钱不嫌昂贵。”店家传信给张古董，张古董到苏州后就留住在相国家中。

    到了晚上，相国命厅内东西两边摆四桌酒席，中间放着黑光明漆几，上面高高的供着玉鼠，堂中挂五彩琉璃灯，画烛齐辉。相国又命女仆校好西洋钟时间，守报时辰。东席是夫人率女眷列座，西席则坐着众子弟，相国就卧在胡床上。不久，童仆报称亥时末刻已到，相国告诫不许喧哗，灯烛全部熄灭。大家注视着玉鼠，四座寂静，虽无所睹，没有不暗暗发笑的。过了不久，时钟敲了十一响，众人看见鼠目透出红光一线，渐引渐长，有房子那么高。到了时钟敲了十二下，红光忽然散开，通室大放光明，就象坐在月光下面，须眉头发看的清清楚楚。众人非常高兴，上酒祝贺相国。

    第二天，相国出见张古董，告知玉鼠是宝物，要张古董报价。张古董一时慌乱，想要五百两却报成了五万两，相国大笑：“不贵，不贵。”就用五万两买下了玉鼠。

    张古董并不知道玉鼠的奇异之处，后来才打听到：玉鼠出自宫廷，是唐代天宝年间和阗进贡来的。传说是夜光玉琢成，真是五万两黄金也难于寻觅的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