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受不了女人在我面前故作天真,她们越是装天真我就越感到恶心。小可怜除外,因为她不用装,她就是白痴。
第一次见到小可怜,是在同事丁伟的生日宴会上。身为一名25岁的光棍,我像在场的所有男人一样,对美女异常敏感。所以当那咬着可乐吸管的女孩冲我甜美一笑之后,我居然就脸红了。
她是标准的美女,小脸,大眼睛,眸子里的单纯自然流露。头发披肩,有淡淡刘海儿,戴着天蓝色蝴蝶结的发带,穿着白色 连衣裙,飘飘而至。我至今难以忘记小可怜给我的初次印象。怎么形容呢,当时是夏天,就像一股冰冰的柠檬水,缓缓从喉咙淌到心底。
有如此佳人对我笑,我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赶紧撇开视线,假意完全不知,做一些很酷很男人的举动。自以为差不多把她迷晕了之后,转过脸来,发现她已经走了。 我失落极了,向丁伟打听这位神秘的美女,他在听了我的描述之后显得很惊讶,喃喃道:“我妹妹今天好像穿的是白色裙子。”我喜出望外,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丁伟才勉强答应把他妹妹叫来。果真是她,一笑灿烂如夏花的女孩。但是我却傻眼了,张大嘴愣是吐不出一声你好——你有见过妙龄美女,在微翘的鼻头下挂着一道清亮的小瀑布吗?丁伟叹了口气,无奈地替妹妹擦干净鼻涕,用一颗玻璃球打发她别处玩去。后来才知,丁伟的妹妹丁柯是个弱智。如今19岁,智龄却只停留在六七岁左右。
惊鸿一瞥的佳人是个白痴,让我有点讪讪。
走出丁伟家的小区门口,就发现这位白痴美女一个人蹲在花坛边上,眼睛瞅着旁边那群跳皮筋的小孩。她那张动人的脸,像是在嘲笑我之前的自作多情。
她又对我笑,还是那般柠檬水似的美好。由于靠得很近,我听到她笑时发出“呵呵”的声音,傻乎乎的。情不自禁地就说了句:“你果然是个白痴啊。”
我以为白痴不会在意自己是白痴。哪知丁柯突然瞪大眼睛,正经八百地对我说:“我不是白痴,我只是弱智。”说这话时,她头上天蓝色的发带印衬着她纯净的脸,无邪得让人无法对她意淫。我望着她,心里涌上一股内疚,我说对不起,她说没关系。我忍俊不禁,扑哧笑了。见我笑,她也傻呵呵地跟着笑。
“你笑什么呀,小可怜!”我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头。“他们都不和我说话。”她指着
对面的小孩,“你愿意和我说话,我喜欢你。”
被美女这么直接地表白,浑身不自在。“你想跳皮筋吗?”我见她那渴望的眼神,突然问她,小可怜犹犹豫豫地点头。于是,我就为了这个白痴美女,以大欺小、连吓带骗地把那群小孩的皮筋抢了过来。递给她的时候,她眼神里闪烁着浓烈的崇拜,我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个英雄。
“我好喜欢你!”她再一次申明,踮起脚尖,抱住我的脖子,对准我的脸亲了一口。我摸着湿漉漉的腮帮子,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以后不能随便亲男人,因为你不仅是女人,还是个美丽的女人。”
没过多久丁伟就带着他妹妹来我家了,因为小可怜在找我。丁伟说,她找不到,就一直坐在小区花坛上等我。
有个女孩在等我,我瞟了小可怜一眼,发现她依旧美丽着。我就忘了她是个白痴,心跳差点漏了一拍。我问她为什么找我,她又冲我笑,特傻气那种。
我教她,叫我浩哥哥,她很乖,甜甜地叫了。为了奖励她的乖巧,我把从家乡三亚带过来的海螺送给她,并骗她说里面有大海的笑声。她认真地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惊奇地嚷嚷,“真的耶!真的是大海在笑呀!”然后快乐得像只小鸟般满屋子乱窜。
我望着她,希望她的世界永远蓝天白云。
之后只要丁伟被妹妹一烦,就会把她推到我家里来,时间一长,只要下班没听见小可怜那声脆脆的“浩哥哥”,心里就会惦记。
■白痴没有爱情
小可怜很乖巧,可以吩咐她去洗个苹果,累了叫她帮着捶肩,我不喊停她绝对不停。她很容易满足,逛街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一杯
珍珠奶茶就可以笑得春暖花开。饿了不用吃海鲜,米线照样能吃得呼呼有声。小可怜老喜欢逮着我问:浩哥哥,你喜欢小可怜吗?我老实回答:你笨死了,我喜欢聪明的女孩。
她也不会伤心,她只会追着我问,我聪明了吗?现在呢?我变聪明了吗?
她还是个孩子,孩子总是善良的。那天下班冒雨回来,进屋后却见小可怜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风一直吹,是想帮雨找到妈妈。”她认真地告诉我。片刻,一天的疲惫和淋雨的难堪就被她这句闪着童真的话语淹没。当我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彷徨时,触动我灵魂深处的,却是小可怜毫不经意的纯真笑颜。
我也会有震撼的时候,比如当小可怜胸无城府地问“浩哥哥,我晚上能不能和你睡”“浩哥哥,我们结婚好不好”之类的话时。当然,她是不懂结婚的,只因为我告诉她:“你不能和我睡,我们没有结婚。结了婚,才永远不分开。”
我爱怜地叫她“小可怜”,她亲热地喊我“浩哥哥”。我喜欢听她用亲昵的声音说:浩哥哥,我喜欢你。也喜欢看她用那种特纯净的眼神,把那股崇拜传达得如此真实。在我生命最乏味时,小可怜扮演着多重角色,陪在我身边,令我舒心。最值得一提的是,她绝不会像正牌女友那样矫情地要我发誓只爱她一个。
小可怜喜欢笑,她一笑,天都蓝得可爱了。唯一的烦恼就是偶尔下班回来,能听到邻居大妈拉着我说,“你女朋友和我孙子办家家酒,又把我孙子弄哭了!”
丁伟就经常说,你和我妹妹就像恋人一样。我反感这类玩笑,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侮辱。她再漂亮,终究是个白痴。白痴没有思维,白痴不懂爱情。
不知不觉,冬天就来了。
此刻,小可怜坐在街边长椅上,捧着冒着热气的
珍珠奶茶,那娇嫩的小脸包裹在雪白的羽绒服里,就像一朵纯白羞涩的绒花。谁都会以为小可怜是我女友,羡慕的目光全部汇集到我身上。但是如果他们能听到小可怜说的话,估计就会改变看法了。
“浩哥哥你看,我是火龙,我能喷火!”她说,撅着小嘴,摇摆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哈出白气。我宠昵地刮她的鼻头,说“呵呵,小白痴!”随后无奈地自语,“你要不是白痴,该多好啊!”然后小可怜就会站起来,一字一顿不厌其烦地重复那句“我不是白痴,我只是弱智”。
我搞不懂白痴和弱智有什么区别,可小可怜会像教授给学生纠正错误一样一丝不苟地对待她的称号。
我就问她,两者有什么区别。
“白痴是很笨很笨,弱智只有一点点笨。”小可怜认真地说,说这话时,她似乎很急于辩解,皱了眉头,瞪圆眼睛。奶茶的浓香从她嘴里窜出来,渲染到空气里。她刚喝过奶茶的嘴湿漉而红润,她的眼睛像童话里秋天的池塘那样纯净……那一刻,我很想吻她。不假思索,我的嘴就贴上了她的唇!
我拥着她的肩,轻轻地吻她。她的唇,柔软而清凉,像传说中的初恋那么干净,奶茶的香气在我们嘴间游离……那种不能自拔的沦陷,让我恐惧。过了好久,我的心还突突地跳个不停。
“浩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小可怜,你亲了小可怜呀?”她疑惑地问我。我不语。她估计是发现在我心里她永远聪明不了,于是她变了方法问我:“浩哥哥,只有一点点笨的女孩,你喜不喜欢?”我怔了怔,不知如何应付。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上小可怜,白痴没有爱情,一块糖就能把她牵着到处走。
恰好这时母亲在电话里要我赶回三亚相亲。刚到三亚,听不到小可怜的笑,有些不自在。母亲看出我的寂寞,母亲问,交女朋友了吗?我脑中立即想到了小可怜,但与此同时我本能地摇头。然后我那善良的母亲,便乐颠颠地安排我跟一位好人家的姑娘相亲。
对方姑娘挺漂亮,22岁,落落大方,本科学历,在三亚一家银行当出纳。第二次见面,她温柔地告诉我,以后她的老公在哪儿,她就跟他到哪儿。为这句话,我心里对这位女孩有了好感。
母亲特别喜欢她,在我耳边唠叨,找媳妇就要像她那样。说实话,这几天我脑子里时不时就冒出小可怜的样子来,这感觉让人不安。于是我也想尽快找个女友,把心安定下来。在三亚待了两星期后,我得回重庆上班了,我随口说你跟我一块去重庆吧,没想到她竟然羞涩地点头。当晚我在三亚的海边吻了她,心里想的是小可怜。
小可怜的唇,清甜带着奶香。
再次回到重庆,身边多了个女人。我害怕面对小可怜,我一想到她随时有可能出现在我家门口,看见我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我就不知所措。就好比新欢遇到旧情人,总是尴尬的。当邻居大妈看见我挽着女友时,眼神更是犀利得像我包了二奶似的。丁伟理解我的难处,只说了句“我妹妹天天等你”,就不再为难我了,也没再带小可怜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