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突然向我招手的那一年,我在惠东的一家电池厂做机修工。
一天早上,我还是按老习惯在厂外的小摊上买了一碗粥和两根油条,正当我放好家乡的豆腐乳,想把头伸到碗里准备美美地喝上一口时。突然,不知谁推了我一把,我手中的粥“哗”地一声,紧接着是一个女孩子“啊”的一声惊叫,我还没好好回过头来看看肇事者是谁,就被女孩子的这声惊叫喊回了头。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身洁白衣服的女孩子,此时已是上半身殷红,一粒豆腐乳还摇摇欲坠地挂在她的胸部上。
我一下子懵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中,我伸出了手,但马上感觉不可以的,于是马上缩了回来,那可是女孩子的禁区呀。“
对不起,是不是先把我的衬衫给你穿?”我很难为情地问她。
“没事的。”她一边说,一边背过身去用纸揩自己的衣服。我也马上转过身去做她的挡风墙。
她转过身,看见我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笑了,“你也是这里打工的吧。”我忙说:“是,我就在电池厂打工。”她一听,说:“不会吧,我也是。”于是我知道她是包装车间的,名字叫月儿。
回去以后,23岁的我第一次魂不守舍了,月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我思念,让我回味。我有点后悔怎么不问清她上的是什么班,这样就可以有针对性的跟人换班,以便自己名正言顺地去找她,然后再以道歉的名义请她吃饭。我只有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若是有缘,一定还会见面的。
等到我和她再次见面,是在半个月之后,那天我上白班,刚进厂区,就听说包装车间着火了,我忙往包装车间跑去,远远地就见包装车间外面围着很多人,他们有的漠然的看着车间里涌出的黑烟,有的还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我四处寻找月儿,可是没有她的踪影。忽然有人指着车间里说,“你们看!”我一看,只见一个女孩子正吃力的把消防水栓打开了,“坏了!”不知谁又大声的惊呼起来,原来水枪的水压太大,这个女孩子扛不住,水管把她甩得跌在地上。我连忙跑了进去,一看这个女孩竟然是月儿。我大声说:“你不要命了!”月儿却对我说:“快,帮我一起捉住水管!”因为月儿的出色表现,使火势在消防车赶来时得到了控制,损失才没有很大。
原来,月儿她们在包装电池时,月儿就闻到一股焦味,她几次问和她一起包装的女工是不是闻到什么味道,她们都回答月儿,“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还是多管管自己手上的电池,多包一个就多挣几厘钱。”最后电线短路着火了,她们一个个又拼命往外跑,只有月儿首先想到打开消防栓。
看着一身湿淋淋的月儿,我心疼地说:“你就不怕火把你烤熟了。”她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没事,真的要是这些成品被火烧了才太可惜了。”“可惜了,也不是你的。”我故意这样说,她一听立刻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不是我的就不可惜吗?”我忙说:“我说错了,只是你还没给我机会弥补我的过错呢。”她说:“机会有的是,就看你干不干。”我说:“什么事?”她露出笑容说:“把我们车间的大转盘修一下。”天啦,谁
不知道她车间的大转盘难修,换了几次齿轮都没有好,不是一会儿电池下得快,就是一会儿不转,出不了电池。为了月儿,我豁出去了,请我们机修班的几位哥们吃了两顿才把这个大转盘彻底修好。 修好了大转盘,我去包装车间的机会也就多了。包装车间里的女孩们都知道我对月儿有意思。我们这些机修哥们更是知道我想追月儿。可是也许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对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心中有了爱的成份,反而放不开了,在月儿面前总是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思,每次去包装车间,我除了帮其她的女孩子包包电池,只是偶尔和月儿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而月儿仿佛并不在意我的木讷,也含笑着和我说一些不痛也不痒的话。
这样反而让我对月儿的思念与日俱增,我把那种对她的相思深凝于文字之中。许多个夜晚,我都在为她写一篇又一篇缠绵婉转的小文章。我把这些小文章放在我工具包里,几次背着到包装车间,想拿给月儿看,但每到关键时刻,都没有勇气拿出来。
三月中旬的一天,我背着工具包,又来到包装车间。月儿看见我说:“我也许下个月就要回去了。”我说:“又不过年过节的你回去干什么?”月儿说:“我家里跟我说了个对象,让回家看看。”我一听,脑袋都大了,我不知自己后来说了些什么话,又是怎么离开的包装车间。
接连下来的几天,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班,总是丢三拉四的。
三月底,一场大雨使得我的心情好了几分,我决定到包装车间去,无论如何我都要对月儿说:“月儿,我是爱你的!”我刚一走进包装车间里,就感觉有些不对,包装车间的女孩子都笑容可掬的看着我,我怎么啦我?我看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可笑的。我问月儿:“怎么啦?”月儿只是含着笑,不说话。旁边一个女孩也许看不过我这付傻愣愣的样子,把一张厂报递给我。我满怀疑虑的打开了厂报,顿时被一股暖流给击晕了,我为月儿写的一篇小文章竟然编发在厂报上,并且加注了两个文题:“让我把你的爱叫醒,好吗?”更糟糕的是那个小标题:“献给那个叫月儿的女孩!”
我想我是震晕了,我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惶恐、迷惑、难堪,各种心态兼而有之。我想不出是谁把我忘记带回家的笔记本拿出去了,给我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我回过头,却看见月儿正在我身后定定地看着我,我的脸刹那间红了,我连忙低下头,害怕与她相视。
包装车间里的人一下走空了,恍恍惚惚间我感到有人正站在我的身后,然后,有一双美丽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我慢慢地抬起头,我看见了那双让我无时不心动的眼睛,眼睛里有着鼓励,有着柔情,我的双手慢慢靠近了她的双手。今天我仍能感觉到那份甜美。
当我和月儿牵着手要走向婚姻时,我仍不知道是谁把这场恶作剧变成了我们的好事。我对月儿说:“要是知道这个人,我们结婚的时候要请他好好喝两杯。”依偎在我身边的月儿轻轻地笑开了,说:“怎么没想到是我。”
看着一脸惊呆了的我,月儿无可奈何地摇头:“谁让我爱上了你这么一个小傻瓜,你也够傻的,事情发展到我们包装车间里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暗恋我,爱我,可你却仍不敢表白!那天我想用我回家找对象的话来逼你说出来,哪里知道你还是这么没有胆量,好在我看见你忘记在我们车间工具包,我想只有我自己行动了。不然,我也怕错过你这么个小傻瓜。”
天哪,竟然是月儿把我的爱情宣言,登在了厂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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