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手表关于父亲的故事 这是一只机械腕表,上海牌的,而且是带日历的。说起这只腕表,还得从一九七六年说起。 那一年是我下乡插队的第一年。劳作了一年,除了分到百来斤谷子外,就是百来元钱了。谷子当然是贴补家里的,经过打轧出来是标准的新米,颗颗晶莹,粒粒喷香。用新米做出的饭远近飘香,现在宣传得天花乱坠的新米是无法与它相比的。 至于这分得的百来元钱,我则打起了小算盘。 我的眼光盯上了腕表,当时百来元钱可以说是巨款了,而只有腕表也就是这个价钱。 但腕表不是想买就买的。那个年代,什么都要凭券。买米要粮票,剪布要布票,割肉要肉票,连豆腐也要豆腐票。腕表自然不会例外,记得当然流行的腕表款式未几,南京有“钟山”表,苏州有“苏州”表. 买腕表属于巨额投资,是不敢对母亲说的,否则腕表没买到,会遭来母亲一顿臭骂,甚至没收“全部赃款”。只有曲线救国,做父亲的工作。父亲向来好说话,加上父亲收进高,具备补足差额的条件,最关键的是,父亲在上海单位工作,能搞到那个令人头疼的“产业券”。 果然,父亲爽快的答应了,没过几个月,父亲居然真的弄来了“产业券”,母亲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亮晶晶的腕表已经戴到了我的手上。这时母亲反对已晚,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一起夸赞起腕表来。 看到我戴上了腕表,二姐不兴奋了,也提出了买表的要求。这个要求是没有理由拒尽的,再说向来把反对“重男轻女”挂在嘴上的父亲从小对二爱有加,面对“嫡系”的要求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很快,“王业券”有了,腕表也有了,不同的是,二姐买的是“沪光”牌,价格也只有我的“上海”牌的一半。为此,年轻虚荣的二姐还偷偷和我换了几次腕表过瘾呢! 这个腕表一戴就是几十年,直到后来经济条件好了,有了不需上发条的电子表,后来又有了BB机、手机,腕表的记时功能才慢慢淡出人们视线。 最近,不知怎么又吹起了腕表风,似乎戴了腕表就有了身份,经常冷不丁看见有谁伸出手腕说:“明天就这个时候见,说话要算数哦!”其名流风度引来很多旁人的赞赏,尤其是一些美女的倾慕。看到别人戴起了腕表,我也不甘落后,翻起古董来。终于我翻到了。 就是这只“上海”牌的日历表。 实在这只腕表并非我当时买的那只。在我们相继配备了腕表后,不知哪天,父亲手上也出现了一只腕表,而且这只腕表比我们的还多了一个功能——日历。有了日历自然档次又升了一格,固然每月要根据月份大小调节一次,但究竟先进了一大步,那个小格子里的小红字经常会引来子女们的羡慕。面对这种羡慕,父亲更有了一种成就感,时不时会在我们眼前炫耀一番,这种炫耀正是家里欢乐的源泉。 看到日历表,我又打起了小九九,我经常会做一个非常听话的乖孩子,抢着做家务,态度上始终无条件地与父亲保持一致,在父亲对我不时赞赏的时候,我便趁虚而进:“爸爸,和您换个腕表吧!” 父亲一听,恍然大悟,立即拒尽 父亲是无私的,为了子女,什么都愿奉献。父亲的邮票、宝玑价格万国价格男表价格父亲的烟壳包括父亲的剪报都成了我的收躲,唯有这次,看来父亲真的是喜欢它了。自此以后,父亲的那只日历表就没有离开过手腕,直到过世。 父亲身后留给我们的东西未几。那天父亲走后我们整理遗物发现了两样东西,一张书法作品,那是父亲参加老年大学时老师为父亲写的,那个老师是当地远近著名的书法荚冬如今书法家早已往世,作品也成了尽笔。书法作品被机灵的外甥女抢先一步占为己有。剩下的就是那只腕表了,当母亲郑重地把腕表交给我这个唯一的儿子手上时,我心里一惊,也许父亲生前曾经把我的“阴谋”告诉过母亲吧。 我接过腕表,当作传家宝一般,似乎没有戴过几次,究竟它的收躲价值远远大于了使用价值。 很多年过往,这只腕表已经不再灵活了,上起发条来十分费劲,也许这就是戴得未几的原因之一吧。我找出腕表后,来到钟表店里,钟表店老板是我师傅,热情地接过腕表,听了一下,内行地说,这个表很好的,没有题目,你放在这儿好了。 这一放就是一个月,直到前天我陪母亲时忽然想起,才往取回,临走时师傅告诉卧冬你就尽管戴吧,现在的腕表没有几只的质量有它好了。 回到母亲身边,我把修理腕表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眼前一亮,说,你父亲最喜欢这只腕表了,躺在病床上,就是通过上面的日历盼着自己早日恢复的。 这时,我明白了为什么把这只日历表视为珍宝的缘故了。 如今,这只腕表出现在我的手上。天天临睡前,我会准时上足发条,把腕表放在枕头旁,宁静时听着它“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父亲又和我们在一起了,是啊,发条已经上足,父亲的生命就像这发条一样,在我们这一代延续,而且会继续延续下往,直到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