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每每是痛苦的孪生兄弟。昔日的非洲富婆出门要戴30斤重的铁环,用蹒跚的步态与大步流星奔波于烈日下的穷女人区别开来。那种稀里哗啦的铁环声掠过穷街陋巷时,远近的穷女人都会“啧啧”地艳羡和嫉恨:“看人家富得那份闲逸!”如今,当非洲富婆抹着猩红的厚唇,乘着“奔驰”招摇而过时,棕榈树下小憨的穷女人又会说:“啧啧,瞅人家富得猎豹也赶不上!” 文明人很少能说出自己真实的需要是什么,幸福的形式和内容都是由富人规划的。90年代暴发户们的典型形象是坐在写字台前以“大哥大”掩耳,于是,在人潮如涌、尘土飞扬的街头,时常有人手持“大哥大”,幸福地耷拉着眼皮,以每步15厘米的步幅徘徊,接受街头行人的注目礼。 用多数人匮乏凸显少数人的富足,是现代广告术的公开秘密。宫廷秘传、限量生产以及豪门、帝都、王朝、超霸等标牌,无非是为这几个奢侈品的消费网罗更多的看客。 黄金宴的就餐者之所以有睥睨众生的倨傲,是因为他们有魄力在众目睽睽之下,能把别人终生也不曾有的财富化成粪便! 这种幸福的错觉使文明躁动不安。 汉末魏晋时,服食仙丹成了上流社会的时髦,因此致病、致死的有名医皇甫谧、晋朝的贾后、哀帝和北魏的道武帝等。流风所及,连买不起“五石散”的人也学着找个人多的地方躺下,作痛苦状,还念念有词:“药性发作了!”现代的穷人似乎少了这份“滚一身泥巴,博片刻虚荣”的耐心和风雅。但他敌不过广告无孔不入的诱惑,于是要泄莫名火,发无名怨。贼胆大的去做绿林中人,搅得狼烟四起;贼心毒的恨不得药死所有幸福的邻居,在赴黄泉时扯平幸福与痛苦的落差。 耐人寻味的是,万民钦慕帝王富足,而帝王子女自古以来都难耐高处不胜寒的压抑。拿破仑之子在新年之际,当人们张罗着是选一座宫殿、城池还是送一支军队作为幼王的新年礼物时,他只想要一双农民穿的价值一个苏的木屐,穿着它上街,与那些赤脚在泥中追嬉的顽童一起玩耍。 那是一个孩子自然而真实的需要。幼王的新年幸福只需一个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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